chapter 20

雖然庫洛洛沒有詢問，奧斯卡還是一五一十的將酷拉皮卡看到畫像以後的所見所聞告訴給了男人。

庫洛洛沒有回話，但奧斯卡註意到他垂下的右手握成了拳頭。

想起自己對庫洛洛說過的一些建議，再看看眼前如石像般一動不動的人，奧斯卡突然對醫生湧生出一絲憐憫和同情。他心裏嘆了口氣，悄然退出，將房間的全部空間留給這兩人。

屋內空氣由於一些低落的情緒漸漸的凝滯起來，庫洛洛瞥了眼桌上微笑著的貴婦，再次將視線聚焦於長椅上的人。半晌，他突然發出一聲無力的笑聲，蜷縮的手指終於松開了。

酷拉皮卡睜開眼睛，發現一片漆黑。

身下是柔軟的沙發觸感，他的身上搭著一條厚厚的毛毯。他掐了掐毛毯下的手指，認清這是現實的事實。

“你醒了，小酷。”

聽到身旁突如其來的男聲，男子起身的身子僵在原地。原本暖和的後背由於少了遮蔽，開始發涼。但酷拉皮卡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他呆呆的扭過頭，看向身旁的聲源處。他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他看到長椅上一個男人的輪廓。

兩人都沒有開口，酷拉皮卡只能聽見空氣裏他和男人時隱時現的呼吸聲。不知為何，酷拉皮卡覺得對方是在等著自己的回應。但這熟悉的嗓音、這在夢境裏他早已習以為常的嗓音突然真實的在耳邊出現了，他還是多了一份不真實感。

他不知道自己的雙手已經緊緊的捏著毯子的邊緣，他反覆的開啟、閉合著嘴唇，終於，他聽見了自己有些顫抖的聲音。

“…庫洛洛。”

他看見男人的身子微微動了動。

“…嗯。”

“…我是在夢裏麽？”

“…不，你現在在診所，在我的房間裏。”

“…那麽，你就是這家診所的另一位醫生？”

“…嗯。”

“…我曾經在樓下看見的房間的黑影是你麽？”

“嗯。”

“…我在咖啡館裏見到的人也是你。”這次，酷拉皮卡的口氣不再是疑問，而是確信，確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嗯。”

“夢裏的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嗯。”

一剎那間，這段日子裏的一切繁亂覆雜的信息變得完整清晰起來。

酷拉皮卡只覺得心臟跳動的越來越快，耳鳴的聲音越來越大。

他顫抖的掀開毯子，雙腳踩上地板時竟顯得有些乏力。但他還是扶著沙發，站起身，快速朝黑暗中模糊的人影走去。男人還是坐在長椅上，但他篤定，對方在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雖然不過兩三米的距離，但還是因激烈的情緒，腳步不穩的踉蹌了一下。他的身子朝前栽去。下一刻，他看見男人快速的站起身，向自己靠近。接著，他便跌入了對方的懷抱。

即使跨越了兩百多年，接觸間的布料和夢境中的亦不相同，但對方胸腔內和自己一樣的激烈聲響、後背上緊擁的雙臂、頭頂上方的氣息，這些來自名為庫洛洛的男人所帶給自己熟悉的一切，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的，也是時光無法帶走的。

酷拉皮卡知道自己還有許多事情需要理清，但在這一剎那，他的腦子是空白的，平日裏那個理性冷漠的自己似乎暫時被拋棄在了角落裏，而心裏長久以來被封閉著的一角被打開了。他沒有去想男人存在的不合理性，沒有去想夢境裏男人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也沒有去想使自己昏迷的畫像上的貴婦…

此時此刻他只有一個想法，這想法簡直是自然而然生出的，源於他內心深處的一種最單純的沖動。

那就是擁抱眼前的這個人。

酷拉皮卡覺得眼眶有一些濕潤。他閉上眼睛，將頭深深的埋在對方的懷裏，雙手給予了對方回應。

他默默的想著。

時間啊，就這麽靜止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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